8月31日，秋季新学期开学前一天，巨人教育官宣倒闭：由于经营困难，秋季无法继续向学员提供教学服务，无法完成全部学员退费。据财新报道，巨人教育大股东精锐教育也已做好从美股退市准备。

巨人教育创办已有27年，曾被称为“校外培训黄埔军校”。早在8月11日，就曾传出资金链紧张，无法支付员工工资等消息。

8月12日，凤凰网教育曾实地探访，位于海淀黄庄的巨人教育总部多部门已无人办公，报名中心满是上门要求退费的家长。

当时，巨人教育正在登记申请退费的家长名单。至于何时退费，却无明确通知。据凤凰网教育了解，8月11日之后，几乎没有一位家长申请退费成功。

巨人教育倒闭后，陷入困境的，不只有退费无门的家长，还有在巨人教育的员工和老师们。

张凡是巨人教育语文主讲老师，，他带的小学、初中语文课已经停课半年。上半年，巨人教育以监管严格为由，多次约谈没有教师资格证的老师们。不排课、强迫离职，都是当时经常采取的手段。

巨人教育曝出停薪之前，张凡每天坚持去公司上班，靠七千的基本工资生活。

巨人教育倒闭后，“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”，张凡说。

被迫失业

张凡毕业于北京一所不出名的大学，所学专业也与教师职业并不相关。大学时，，他曾兼职当过销售、开过酒吧、做过模特。

2016年，张凡毕业入职新东方，从一个毫无经验的补课老师做起。一年后，收入从一年不足五万元的底薪，涨到年薪20万。两年后，年薪就涨到了35万。直到现在，他甚至都还没有考取教师资格证。

“疫情期间，名校955、211毕业，毫无讲课经验的大学生，机构都会签到年薪60万。”从业四年，张凡亲历过教培行业的“野蛮生长”。“100多人的大班课，老师一节课至少赚两三万”。他之前带的一对一课程，一个半小时收费高达2000元。

在张凡看来，前几年确实是教培行业的风口，自己也赶上了行业的红利，但他认为，自己的努力配得上所得的一切。

刚工作时，他租的房子只有6平米，为了赚钱，为了能把课讲好，那几年，他几乎舍去了全部的个人生活。

“累了在椅子上睡一会儿，接下来继续工作，睡一会儿再去上班。”他把这称为分段睡眠，能在睡好的同时保证高效工作，但每天睡眠不足五个小时。

“每天就是在上课、回消息、开会、备课，手机都按的凹下去了。电脑用坏好几个，每月从家到公司的打车费六千多。”

仅有努力还远远不够，“现实会告诉你，生源可以赚钱，但要去抢。”他说，讲课不仅要让学生家长满意，还要让主管喜欢，这样才能接到更多的课，否则就会被新老师顶替，因为他们比你更便宜、更能干、学历更高。

“只要有人比你好一点点，你立马就可能被替换掉。”张凡说。

和张凡同一批入职新东方的培训老师有400多人，大家都在同一个办公区办公，一年以后，熟悉的面孔不到10个。回忆起那段时间，张凡觉得很充实，赚到了钱，也攒到了经验。，

2021年初，张凡离开新东方，成为巨人教育的一员。同时，教培行业也发生了巨变。年初开始，教育部各部门对校外培训的监愈加规范，新东方、学而思等机构先后遭受罚款、整治。

7月24日，双减落地，校外培训行业遭遇有史以来最严新规。张凡知道，短时间内，自己很难再找到之前薪资那么高的工作了。

在被停课之后，张凡也曾试图寻找其他出路。上半年，他面试教培领域的不同岗位加起来有80多个，但行业已经发生变化，同岗位跳槽都会被降薪，就算入职也可能随时被裁。

这种落差一度让张凡难以接受，上半年面试成功的所有岗位，他都因为薪资太低而没有入职。

张凡的妻子是某头部在线教育机构初中阶段的辅导老师，双减之后，机构业务转型、裁员，妻子也随时可能失业。

他说，他很想努力赚很多的钱，但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机会，他把这归咎于被环境和形势所逼迫。

转行猎头

“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，钱影响了很多，包括人生选择。”巨人教育倒闭后，张凡决定离开教培行业，转行猎头，底薪不高，赚钱全靠提成。虽然是重新开始，但他也给自己定下目标，每月收入要达到一万五千元以上，“这在北京，只能勉强温饱”。

尽管不幸成为上半年教培行业千万失业者中的一个，但张凡依旧关注教培行业，他喜欢当老师。

“有些老师，觉得讲好课就行了，学生睡觉也不管，我觉得这是对学生的不负责，更是对教培行业的侮辱。”说起在教培行业当老师的日子，张凡语气严厉，情绪也显得有点激动。“老师一年能教很多学生，可以赚很多钱，但对学生来说那一年再也回不去了。”

当老师四年，他能一眼看出孩子存在的问题，他带幼小衔接班的时候，有的孩子不礼貌、抢东西、骗人，仔细询问后，这些问题学生多数由爷爷奶奶带大。

还有很多学生是被父母逼着去上课，本来不喜欢，但因为老师长得好看，才喜欢上课。

“学生太任性了，很难改变。这些问题到初中如果无法解决，那会影响到孩子的一生。”

张凡觉得家庭教育的缺失是孩子出现各种问题的根本原因，父母应该给孩子多一点陪伴。虽然老师也不可能管到孩子的父母，但是能尽量改变学生身上的问题。

文中张凡为化名